柳青之所以被称为人民作家,这与其许多作品中饱满的人民情感不无关系。2024年第1期的《人民文学》,发表了柳青的佚作《在旷野里》。这部小说写于70年前,比《创业史》写作还要早,作品同样体现出柳青深沉的人民情感和家国情怀。
《在旷野里》塑造了20多位性格迥异的人物形象,其中多数人是基层干部,他们职务不同且个性鲜明,尤以县委书记朱明山、县长梁斌、组织部部长冯光祥、宣传部部长吴生亮等人物的典型形象让人过目难忘。小说启幕,时在1951年7月初某一天的午后,在渭河边一个火车站里一列开动的火车上,即将赴任关中某县县委书记的朱明山,主动为乘客读报纸新闻,还与大家讨论国际时事等。朱明山一亮相,所思所想所作所为,无不坦露出浓浓的爱国情怀。他乘坐的这趟列车,将他载向任所那片无边的旷野。在那里,他将要投身于新中国的经济建设中,带领大家参加一场没有硝烟的战斗——去旷野上的棉田里消灭危害棉花生产的棉蚜虫,去完成柳青在作品中赋予他的光荣使命。
虫害严重,时间紧迫,朱明山离开“高级领导机关”去农村做基层工作,看似受命于危难之际,这却是他自己做出的抉择。小说中,朱明山有一段心理独白:“……我愿意离开高级领导机关,争取到县上去工作……”舍弃优渥的工作和生活环境,争取到县上去工作,自愿去农村基层工作,这也是柳青当年离开北京,选择回到家乡陕西,到长安县担任县委副书记,自此走向长安农村,走向田间地头,扎根人民的人生历程。据此可以推测,作品中朱明山这位陕北籍干部的人物原型就是柳青自己。因而,作品中的人物演绎的正是柳青自己的情感和情怀。
在写《在旷野里》之前,柳青写出了长篇小说《种谷记》,反映陕北农村人民群众互助合作的生产生活,这是他在陕北米脂县三乡等地农村工作和生活经历的体现。柳青于1952年9月来到长安县,担任县委副书记,分管互助合作工作期间经常下乡,多年的农村工作和生活经历,使他在农业生产方面有了深厚的积累。尤其是在陕北带领群众试种棉花获得成功的生产经验,可能就是《在旷野里》素材的根源所在。
新中国成立初期,百废待兴,经济社会积贫积弱,农业生产更为落后,这是《在旷野里》诞生的时代背景。几千年来靠天吃饭,新时代的广大农民,大多数人思想落后,更不懂得科学生产。对于棉蚜虫的防治,有些地方的群众依然存在旧社会的迷信思想,他们寄希望于通过祈求神灵解决虫害问题。在严峻的情势下,这是棉花生产亟须解决的思想问题。而要解决好这个问题,就需要领导干部深入实地,身体力行地去做群众的宣传教育工作,引导他们以科学的态度积极投入虫害防治工作。为此,以朱明山为首,多位县上领导组成工作队,大家分区负责,分头开展工作。
不惟群众有思想问题,工作队的干部也存在这样那样的问题。在动员和教育群众治虫的工作中,不同的干部做法不同,他们各有“抓手”。除朱明山等极少数干部外,大家在思想认识、工作作风、领导方法等方面,不同程度地暴露出了一些问题,群众教育工作几无成效。朱明山在自己分管的区域,既不开会也不宣教,而是深入生产一线,到棉田里做调查研究,听取棉花种植能手和专家的意见,带领大家做细致的切合生产实际的工作,以虫害防治的成效教育了群众,彻底解决了群众的思想问题,使群众自觉地投入到虫害防治工作中。朱明山独到的工作方法,在成功开展群众教育工作的同时,也不动声色对其他干部进行了理论思想、工作方法和工作态度等方面的教育。
小说标题《在旷野里》意蕴深厚,是由《人民文学》编辑等人拟定。题目源于作品本身,作品中多处出现或叙及“在旷野里”的场景。在阅读中,做设身处地地思考,新中国的全面建设工作,新时代领导干部所面临的思想转型和工作作风问题等,无论是社会环境还是思想生活,都是一片片有形和无形的“旷野”,这是一个极其宏大的社会命题,也是一个意义非凡的文学主题,柳青深入农村生产生活实际,以棉花生产虫害防治为切口,著就了一部成功的小说作品,为人们设问并做出完美解答,将他的人民情感又一次深情地播洒在旷野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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