汽车在商洛的群山翠岭中环绕,很少看到人家,我甚至觉得这山很神秘,不知里边正在发生着什么。这里应该处于北纬33°,空气湿润,负氧离子含量颇高。不然,向来心肺功能较弱的我怎么能豁然感到呼吸畅快了呢?来到商洛,几乎每个人张口都会说“欢迎来到‘22℃商洛·中国康养之都’”那样的广告语,这话我在西安也曾听到过。几年前,我西安的家属专门到过柞水县牛背梁风景区度假,归来之时一个劲儿说那里如何好。
“五一”过后,应商洛市之邀,我们一批作家到商洛采风,并参加“在希望的田野上”乡村振兴主题纪实散文征文的启动仪式。提到歌曲《在希望的田野上》,不禁让我想到许多往事。第一次听到歌曲《在希望的田野上》,是1981年我在北京郊区村里的大喇叭里听到的。那时我刚上初一,还不懂得什么叫政治,更不知道中国已经开始了改革开放,我能感受到的是村里的社员听到这歌时心情非常振奋,上班的步伐加快了,干起活儿来有劲儿了,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。此番来到商洛,不就是看山望水,亲自感受这里的乡村振兴,看金色的油菜花是如何在希望的田野上竞相开放的吗?商洛我曾经来过。那是六七月间,阳光热烈,由于会议安排紧凑,我只抽出半天时间游历了丹凤县棣花古镇。那年,贾平凹的长篇小说《高兴》刚出版不久,很多人都在津津乐道书中的人物刘高兴。棣花古镇当时尚在开发,很多设施都未健全,即便开了许多店铺,游客依然稀少。果然,没走多远,就看到一面墙上用白灰写着A4纸大小的“刘高兴家”,而且从贾平凹家的方向还画着粗粗的箭头。看到此景,我会心地一笑,心说这个刘高兴也太有经济头脑了。贾平凹研究院院长马莉说,但凡有人到了棣花,参观完贾平凹老房子和文学馆后,都要按箭头指引,顺便到刘高兴家看一眼。最初,刘高兴是不收费的,可架不住人多啊,于是,采访、照相都要收费,当然,也就是象征性的。走进刘高兴家,其本人没在,就觉得少了许多乐趣,收获在于知道了刘高兴的真实名字叫刘书征。他是贾平凹的同学。
听说贾平凹的大名始于40年前。我们农场幼儿园有个女教师,很迷恋贾平凹的早期小说,如《商州纪事》《小月前本》《鸡窝洼人家》等。她不止一次对我说,你要搞写作,就看萧红、贾平凹的作品。后来,我读到了贾平凹的散文代表作《丑石》,一下把我惊住了,当代作家竟有人能写出如此精致的散文?完全可以和朱自清的《背影》、许地山的《落花生》相提并论!近些年,我与贾平凹多次见面,虽没有深交细聊,但对他的尊敬还是发自内心的。在贾平凹家老房子的院落里,我真的见到了“丑石”,包括镌刻在石头上的《丑石》的原文。摸着那充满神秘色彩的所谓的“陨石”,我明明知道那是假的,可我还是相信它是真的。这就如同我们读古典文学,尽管许多历史人物是虚构的,可我们还是坚定地信其有。想必,文学之美已经深深地扎在我们的脑海里了。临来商洛前,天气预报就告知我们这几天会天天下雨,或中雨或小雨。我和夫人是傍晚到达棣花古镇的,住宿的地方为丽呈别院,听起来非常洋气的中式建筑群。天太黑,路灯在雨中明暗交错,我们住在名曰望山居的院落,里边有十间客房,分别被冠以安然、良栖、归心、夜下禅等名称,分布在上下两层楼上。我们夫妇住的客房为“见山”,使人自然想到“见山是山、见水是水”的禅语。进得客房,宽敞明亮,地板、床被、沙发、窗帘、电视、浴池都非常精致,有些还是智能化,比我来之前在北京京西门头沟住的农家乐不知要现代化多少。过去,提起商洛,人们首先想到的是李自成发动农民起义,在此屯兵。然后,想到贾平凹笔下的商洛在过去有多么贫苦与愚昧。几年前,还有人跟我说商洛是贫困地区。现在,我得重新认识。商洛大部分是山区,是秦岭的腹地,地跨长江黄河两大流域。在高速公路、铁路未通时,这里与外界的联系几乎隔绝。我第一次从西安到商洛市区,开车用了三个多小时。而贾平凹在上世纪七八十年代从棣花到西安坐长途,需要一整天,赶上天气不好,半路上还得留宿一晚。我曾感叹岁月的艰辛,也感叹贾平凹们当年从山里闯入大城市有多么不容易!这就难怪秦汉时期甪里先生、夏黄公、东园公和绮里季四位隐士为何选在商洛隐居了!
在棣花丽呈别院旁边,有千亩荷塘,这天刚好立夏,荷叶初露水面,要想看花,还得等上一些时日。我其实想看宋金在棣花的那个界碑,以及两国当年议和的地方。“五一”期间,当地已经上演了大型古装实景剧《棣花印象——宋金往事》。实景剧过去看过不少,仅在西安就看了《长恨歌》《12·12西安事变》。我之所以想看《棣花印象——宋金往事》,主要是少年时代听刘兰芳评书《岳飞传》太着迷了。更重要的是,在全民都在呼唤创新的时代,我想看看商洛人如何打造实景剧,他们是否敢和张艺谋、王潮歌那样的制作人一拼?负责接待的联络员小刘跟我说,棣花古镇的整体设计是由著名建筑工程设计大师张锦秋团队完成的。这就难怪我对住宿的丽呈别院有了别样的认识了。到棣花古镇当晚,县上举行了一场“在希望的田野上”葡萄酒展示会。你很难想象,丹凤这个只有二十几万人口的小县竟然有四家葡萄酒厂。
第二天,为强化我们对丹凤葡萄酒的深刻认识,除了把“乡村振兴纪实散文启动仪式”的会场放在丹凤葡萄酒庄,还特别安排采风团到四个酒厂参观。酒厂我过去曾到过十几家,环境不同,规模不同,理念不同,但总体感觉葡萄酒厂要比白酒、啤酒厂更洋气更花园些。可以说,丹凤的几家葡萄酒厂都有自己的文化气息,特别是酒窖,更是有自己的奇思妙想。第三天,我是在车上听朋友们讲述各厂酒窖之比较的。我听得有些入迷,便问我夫人是否属实,夫人说,有的你没去,确实可惜。我说,可我在上面也有收获。我告诉同行的人们,丹凤的葡萄酒业带动了当地几千人的劳动就业,光种植葡萄就有上万亩,同时,还发展到甘肃、宁夏等地。有朋友悄悄问我酒厂职工的收入咋样,我说问过一个酒厂传达室的师傅,他说比起你们大城市,厂里工人的收入真的不高,也就3000块钱,可他们感到很知足。知足者常乐。在商洛的山阳县法官庙村,我在天竺山一处观景台上往下面的月亮湾瀑布景区看,但见这里的河流、瀑布、农家小院掩映在山谷之中,宛若一幅水墨画。山西女作家葛水平从小在太行山长大,对山对水对树有特殊的感情。在前不久的一次生态文学研讨会上,她对乡村的消失,特别是人的消失还发出无限的伤感,此刻,面对眼前的一切,她闪着动人的眼睛对我说:“红孩,你愿不愿意留在这里?我们一起写一本书吧。”我说:“我也有这个想法,但主要是为了养生。”葛水平说:“对,养生就要到有山有水有树木花草相对比较安静的地方。”
到商洛除了看山,当然要望水。商洛,因商山洛水而得名。洛水古称雒水,源出陕西渭南,流经商洛,最终到达河南巩义市汇入黄河。而商洛的另一条河丹江,则发源于商洛,流经河南、湖北,最后到达丹江口,汇入长江。因此,人们常说商洛地处黄河长江两大水系。自从喝上南水北调的水之后,作为北京人,每每遇到秦鄂豫人,包括冀人,我都有遇到恩人般的亲切。这次来商洛,虽不曾亲眼看到丹江,但仅从一路所看到的大小河流瀑布,也足以证明秦岭这个中央水塔储藏的水量是用之不竭的。采风的最后一天黄昏,天气阴湿,飘着雨雾,我们来到柞水县的金米村,去观赏名扬全国的“小木耳,大产业”。金米村,其实不产米,地处秦岭腹地的独特地理环境,使其整个夏季平均气温在22℃,很适合木耳生长。过去,由于交通不便,村里种再好的木耳也运不出大山。近年来,金米村人抓住机遇,依靠高科技,迅速把木耳生产规模化、产业化,几年内就做成了大品牌。离开金米村,我把一片小木耳夹在笔记本里。也许几天后,这片小木耳就会风干,我愿把它永远放在我的书桌前,每当看到它,我就会想到商洛的青山与绿水,想到那首难忘的《在希望的田野上》。(红孩 中国散文学会常务副会长、《中国文化报》文学周刊主编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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