麦子发芽很快,开始,是一星一星的鹅黄。书中说,柳芽鹅黄,其实,任何植物发芽的时候,都是鹅黄的,包括麦苗。
然后,麦苗由鹅黄变绿,延展开,村人就开始薅草了。
在小村,娘的那一代人,将土地看成了命根子,绝不让草荒废了麦苗。
薅第一道草,叫薅秋草。
那时,麦苗还不密,可是草就长出来了,有红根草,有米米蒿,有山茅草……这些本来是春天才长的啊,可都仿佛有灵性一样,麦苗一出来,它们就知道了,就匆匆忙忙地长出来,凑热闹来了。
于是,村人也都忙碌起来。
小村的人一生都在作战,和草作战。一方面,他们爱草,是草给了他们五谷杂粮,给了他们希望与幸福,给了他们爱情和生活。另一方面,他们的一生都被草围困着,从来都没能成功突围。他们把一生的青春,一生的心血,都消耗在和草的对抗中,走过青年,走过中年,走过老年。
村人这样,娘也是这样。
娘说:“每一棵草都有一颗露珠。”
娘又说:“每一棵草都会开花。”
娘从草中悟出生命的哲理,娘又从草里得到粮食。娘的一生伴着草生,伴着草老,娘和草血脉相连,从未分开。
娘和草的战斗,也从未停止。
深秋的时候,太阳淡了,已不再如伏天的太阳,也不再如二十四个秋老虎的太阳。村人一个个早晨起来,做了早饭,就着酸菜,还有辣子,缩着脖子呼呼噜噜地吃上几碗,然后,拿着薅锄去了地里。
薅锄的锄把很短,可以坐着薅草。因此,一人还要拿着一个矮凳坐着,薅一截,再向前移动一截。草堆在一块儿,回去时拿了喂猪。
我也跟着娘去了地里。
我在地里玩着,跑着。这时的麦苗不怕踏,娘说,越踏越长。我跑累了,就坐在那儿做饭饭玩。我找了小小的石板,当做锅,当做碗。我把红根菜当菜,用石刀子切碎了,装在小石片上,就当做装在碗里了。我拿了两根棍子做筷子,夹着菜咂巴着嘴,发出吃饭的声音。我也让娘吃,娘伸过脖子,咂巴两下嘴说,真好吃。
我就嘎嘎地笑了,娘也笑了。
玩累后,我要睡了。
娘将外面的衣服脱下来,放在地上,让我睡着。身上,盖着娘特意准备的毛衣。太阳厚厚实实地盖在毛衣上,也毛茸茸地盖在我的脸上,我的头上。
天空上,一片一片的白云在飞着。
远处,有老鸹蹲在杨树上,如铁铸一样,间或嘎地一声叫。
我迷迷糊糊地睡着,睡在秋天的阳光里,睡在娘的身边。
秋天里的阳光,如娘的眠歌一样,轻软,温柔,甚至还散发着一种烧玉米的气息,很香,很鲜,很温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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